男人缓步走在属于他的街道。背部微微地弓着，似是负了微妙的重量。
185年对于他有多短又有多长，此时此刻与他擦肩而过的人类大抵是没人能够理解的。他明白得很。也从未有什么希冀。
这个时间点什么都不算。王朝没有动荡，政权没有更迭，比一个普通的日子多出几个逝去的生命，如是而已。
他看得多了。
那会儿他可以这么说，现在亦然。
许是那日子果真没什么特别。他不记得街垒是如何拔地而起，不记得那些年轻的声音是如何描绘出他们的愿景，不记得炮声和火光是如何给画布泼上燃烧的鲜艳色彩。
但他记得那一群青年的冰冷的躯体在他怀里的触觉。
子弹，刺刀，凋零的花和泼洒一地的酒。
即便没有人安葬他们，巴黎会敞开她的怀抱，法兰西会亲手洗去他们脸庞的血污。
他将他们挨个歇在自己的臂弯，麻木的指尖尽力轻柔地合上他们的双眼。前一夜落得轻柔却冷酷的雨在那时为他而停，暗红的血色仍旧渗进他的外衣，斑驳陆离。他掘开自己的胸膛作他们迟到的归宿，掺杂几分赎罪般的念头。
为谁？为这座城市里被平庸之恶禁锢的民众吗？
又或是他自己。
他的指间全是泥沙。他站起身，眯了眼；他没有准备悼词，也没有可供洒进土地的酒。但他心里明白着。
这一群青年，他们燃烧了自我去为他搏一个灿烂美好的未来世界。那个时候丹柯还在这片大陆北方寒冷的土地上静默地孕育着。他在看见那个美男子死去时手中自己炽烈的心脏和随后草原上亮起的蓝色火星时，骄傲地想，自己早就目睹过这样绚丽的色彩。
他站起身来，向前走去，走入185年后的新世纪。那一抹色彩在他的胸腔里唱着关于梦想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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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赶上尾巴的街垒日。献给1832年6月6日那群可敬的人。献给法兰西。
愿他们的后继者能被这个世界友善相待。
*丹柯是高尔基笔下的丹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