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尘知沙

你要不要试着跨过这条河

[LM衍生]窗外

课内习作存档,命题《窗外》。

大悲原著衍生,原创角色视角,设定是Jolllly女朋友的小妹妹。给了她夏洛特的名字,塑造这个角色的时候在想什么可能只有当时的我知道吧。

不要脸借鉴果聚聚的句子有。


他们进入了一个充满曙光的坟墓。






1832年6月5日,巴黎

 

日头渐渐地西斜了。临街的梧桐树披满了苍翠的叶子,深深浅浅的驳杂,隐约听得见些连续的蝉鸣。偶尔有马车从这儿经过,车轮的吱嘎和马蹄声则会打断这聒噪的昆虫。卖水果的中年人推着车跟着树荫跑,已经有大半天了;他的脸色表明今儿卖得不错。

 

我把椅子往窗边挪了挪,打开了一道窗缝。轻风吹进这番景色如同往常的背景乐,也托起我额角的发带,撩得我后颈有些轻痒。再过不久路灯就该亮起,而纺织厂的女工会经过我家门口下班回家,不知第几个姑且祥和的日子会在妈妈准备的晚饭后划上句号。爸爸也快回家了——一想到他我内心便止不住雀跃,因为他答应我今天给我买一双奶白色、带流行式样花边的手套。

 

然而一切都是在一刹那发生的;我的思绪被远处传来的一阵低沉的闷响打断,那响声里蕴着最凶猛的野兽抖动鬃毛时的吼叫才会有的力量。我下意识地抓住了窗框,后者挤出咯吱一声呻吟。又是连续的几声低吼,接着我能听见的都陷入沉寂。我担心地皱了眉,探出头去看,可说来奇怪,我望见的似乎与方才的声响不在一个世界:树叶摇动的幅度仍是之前那般;蝉倒是闭了嘴,不过我想是两个野孩子路过时顺手朝那可怜东西扔了块石头的缘故。

 

街角处有一辆马车正向我驶来。哦,那装模作样地用扇子掩住嘴角的是邻街的玛丽,她又和她的未婚夫出门散心了。

 

“您说那声响?啊,不过是雷声罢了……”经过我窗前时她夸张地笑着,朝我不经意的抛了一个居高临下的眼神,故意让我听见他们的对话。我不禁对自己的惊慌感到有些脸红,便板起一张故作镇定的脸,关上了窗户。

 

接下来的一切都如我所想,妈妈做了谈不上丰盛但却可口的晚餐,我欢喜地从爸爸那里接过手套,并对他“要节俭”的训教做了个鬼脸。姐姐又没有回来,不过妈妈说她跟朋友在一块儿,要我别管她。

 

晚上我回到房间,点起了灯,细细地把玩我新得到的饰物。窗外花园里婆娑的树影映在窗上,倒也不显得阴森,因为我熟悉它们的一枝一叶。

 

——但今夜我却险些被这扇窗所惊吓。

 

灯影微微地摇晃起来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可我随即听见了,有什么人在敲我的窗户。我害怕得紧,站起身险些碰翻了椅子,却看见一张相熟的面庞在我的窗前,被灯光映得发白。

 

“夏洛特,开开门!是我,米西什塔……别惊动爸妈,拜托了,拜托了!”

 

是姐姐。我光着脚溜到门边把她放进屋,她一下子像支撑不住自己似的倒在我肩头。

 

“你受伤了吗,姐姐?”我焦急地低声问道,“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去哪里了!”

 

“不,我好着……让我进你房里休息一会儿。妈妈绝不会愿意知道我从哪里来!……”她喃喃着,每一个音节都述说着情绪的剧烈起伏。

 

我搀着她在我窗边坐下。姐姐的裙角沾了不少尘泥,栗色眼睛里藏着深深的悲戚与痛苦;她按着自己的胸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我帮她解开裙衫纠缠不清的系带后,她才勉勉强强咳出一些零散的字眼。

 

“起义,夏洛特,圣德尼街……”米西什塔睁大了眼,抓住我的手腕说道,“若李在那里……他们那些学生,街垒建起来了。他们要我们走,妇女和父亲们……我知道啊,没有机会了——没有了,他们会死在那条街!所有人!”

 

我忽然就明白了:午后天边的巨响,不是别的,正是大炮的怒吼。我的心陡然揪起来了,一种隔着玻璃似的雾蒙蒙的疼痛攫住了它。却不是因为我与那群学生有多少交集;首先是出于本能的怜悯。我对这一事实无可奈何,只能伸手抱住米西什塔,以期给她一些支持来冲淡我无法言说的愧意。

 

姐姐的手虚弱地搭在我肩膀上。她在低低地抽泣。“你需要休息,我的好姐姐。”我担忧地看着她,她只是机械地点点头,任我扶她上床,自始至终都没有反驳。“我去倒些水来。”我说。

 

她点点头,却又出声叫住了我。我刹住脚步,回头看她的眼睛。

 

“夏洛特,你知道吗,”她的肩膀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声音安静得怕人,“他们是还在坚持的最后一处街垒了。明天一早,军队就将攻破防线……我知道啊。若李跟我说过……他们曾经坚信巴黎的人民会站起来,和他们一道推翻国王。可是人民抛弃了他们……他们是被我们所有人杀死的啊,夏洛特!”

 

她一度望着我,好像要把我的灵魂望个对穿。但接着她又垂下眼去,仿佛已明白我给不了她回答。我默然退出了我的房间。

 

其实有那么一回,我真的见过姐姐所说的那群青年。有天爸妈都不在家时,姐姐带我去了他们活动的缪尚咖啡馆。那个叫若李的年轻人是姐姐的相好。他们在那里谈论共和制的未来世界,光明普照的城市;他们说在那里人人享受和平与权利,不再流血,没有战争,“母亲们欢天喜地”。有时候我听不太懂,就去挨个观察他们。他们都是和姐姐一样鲜活可爱的人。他们中有的会写诗,有的会画扇子,有情场失意故作烦扰的,有学识渊博沉稳可靠的,也有风度潇洒言辞铿锵的……我记得不多,或许还会把这个和那个弄混淆;但我一定不会忘记那个被称作“领袖”的青年,他长得极美,有一双漂亮且深沉的蓝眼睛,宽阔的额头好似一尊云石塑像的气魄。

 

现在他们都将死去,在几个街区之外,在我的窗外我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会怎么死?那个领袖站在枪口前也一定是凛然不可犯,他将死得像一位真正的天神,像一朵花……但是人怎么能枪杀一朵花呢?我不知道。若李呢?还有其他的人?血究竟是怎么样的……我想象不出鲜红的血,我想不出。太远了,我望不见。

 

我盛了水,路过父母的房间时,听见了零零碎碎的说话声。我近前去听。暴动……学生们……常有的事,或许……过两日就什么也没有。

 

“巴黎人活在恐惧之中。恐惧变革。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儿了呢?”米西什塔轻声自语,她的眼睛在昏暗摇曳的光线里显出令我心颤的破碎的光亮。

 

我回头折去厨房,给水里添了点安睡的药粉。姐姐睡下了,我却没了睡意。我秉着灯坐到了窗前。窗外漆黑一片,树枝张牙舞爪地问我晚安。

 

我有些轻微的头疼。我其实不懂那些所谓的术语,革命和压迫,奴役与解放。我看得见的只有生活。两年前我比现在更不懂事,有了一场革命,赶走了一个国王,迎接另一个,好像也没见有什么转变。家里依然只能勉强吃得饱肚子,街上流浪的野孩依然居无定所,女工从门前走过时依然时不时将抱怨丢在身后。那群青年说,他们和“人民”一同战斗,能带来一个更好的世界,但是人们背弃了他们,为什么呢?

 

我靠在窗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前一次醒来我灭了灯,后一次天空就泛起新一天的亮色。我开了窗,呼吸前一晚夜来香残留的静谧。梧桐仍旧绿得青翠绿得层层叠叠,早班的工人正走着惯常的路去往工厂,对街的年轻母亲正在给她的孩子喂奶。

 

一声高昂而有力的嘶喊。一声划破空气的骤响。依然很远,但是在比昨天近些的树林里。我本能地打个寒战,才意识到后者是枪声。我恍惚间拼出了那个声音所喊出的话语:“法兰西万岁!未来万岁!”

 

我回头看米西什塔。她没有醒,眼角挂了一颗闪光的泪滴。

 

有惊鸟从林中腾空而起。枪声唤醒了这个清晨,而我却仍不知道,究竟什么能唤醒我窗外的街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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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在街垒日晚上写的。刀自己一把。

而且是在学了《丹柯》之后的产物……

不好意思直白地写出主旨了。

更多的希望是,若有那么一个仍然追求着新世界的未来,我愿他们的后继者能被这个世界友善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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