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尘知沙

你要不要试着跨过这条河

[法诞]Vivre à en crever

异色dover,cp不是全部主线。异色恶友组有。个别其他异色打酱油有。

7500字,有点爆肝,迟刻无比抱歉

标题:纵情生活,来自音乐剧摇滚莫扎特(剧情无关x3)

给法法过的第二个生日。明年继续喜欢他。


说明:本文是一个基于ooc目的的企划的一部分。我负责异色法的part。


企划灵感源于那句俗话“你的气质里藏着你爱过的人。”大意是,想探究融合了现实/历史/各类文艺作品中真·法国人形象的【法兰西】会是什么样的性格。


参与企划的小伙伴自行选择原型人物,构思一个活在现代的法。


为避免有蹭热度的嫌疑我把本文异色法的原型标在了文末。


谢谢包容,谢谢食用。







Nous on fait l'amour on vit la vie

我们体验爱情,我们感悟生命,

Jour après jour nuit après nuit

夜夜笙歌,流年过去。




01.

弗朗索瓦永远27岁。

 

一个可以看起来像33,心却能够留在23的年龄。

 

02.

所以在这个他仍然将是27岁的生日,他从来不曾期待过什么。

 

03.

弗朗索瓦念大学那会儿修的是编辑出版学,可没什么人逼他。

 

这个系的男学生,尤其是高中是文科读上来的,走低调华丽的路子可谓十分抢手。不论那些自己会胡乱诌些诗句的;再不济,稍微花些心思置办几件整洁的衬衫,架一副细边眼镜,洒点恰到好处的古龙水,抱一沓文书在学校里走,只要那步子迈得稍微有点未来编辑大手的底气,嘴里还能嚼一点儿哲学的论调,没人在意你讲义下压着的是不是新一期的花花公子。

 

可倒也是,每个学院不总有些不合群的人类。弗朗索瓦对于斯文败类的扮相毫无兴致。他还不能算是个geek,顶多算得上是freak。半长不短的金发掺着些脆弱而干燥的褐色,对于别人可能是刻意为之的造型,放在他身上就是疏于修剪的结果。他绝不瘦弱,譬如甚至于还有些被称之为肱二头肌的东西,但苍白的皮肤和宽大的外衣时常让人觉得他身形单薄。就连刮胡子的技术也令人堪忧。他或许想过让自己看起来像个23岁的大学生,不过看起来他知难而退了。

 

简而言之:他不喜打理,也不善于。

 

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双色彩灰蒙蒙的眼睛——当然瞳子是细致分明的——还勉勉强强对得起旁人关于他更进一层的想象。奥利弗会说,这样的叙述未免有些草率和戏谑,不过就算是这个英国年轻人也得承认,他大体上是没有异议的。

 

04.

弗朗索瓦真正认识奥利弗是在一次联谊会上,他算不得社恐,或许只是太懒,仅仅陪着几个室友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有女孩子过来的时候做出一点不会坏别人好事的反应。对于社交他向来是无所谓的。所以当几个人互相怂恿着到放甜品的桌子边上碰碰运气时,他也拖着步子跟了过去。

 

一群欢笑着的青年男女从厨房里前呼后拥地走出来,端来新出炉的几托盘蛋糕。弗朗索瓦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那个英国人站在他们中间是最耀眼的一个,绝不仅仅是因为他色调大胆的装束。他和周围所有人都自然地说笑着,笑容夸张却丝毫不令人生厌,仿佛他自认为、也应该是这一切的中心。弗朗索瓦发誓他那一瞥花了稍微长一点的时间绝非他自己的过错。

 

奥利弗放下托盘,朝他看了一眼。又看了几眼。明目张胆地。弗朗索瓦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抖了抖长至膝盖的深褐色外套。

 

“嘿——你。”英国人招呼他,依旧愉快地笑着。

 

“要来点fairy cake吗?”

 

这些英国人的称法,真是腻得不行。他暗自想道,却仍然走上前去。

 

05.

“奥利弗·柯克兰,新闻系。22岁,去年22,明年也一样是22。”

 

这亦是所谓“物以类聚”的意义了。人们所熟知的人物也姓波诺弗瓦、姓柯克兰,是新闻镜头当中西装革履举止得体地抛头露面的一群。人们称他们“先生”,或许也称弗朗西斯和亚瑟,心里却默念着“法兰西”和“联合王国”。亲和与疏离在这里集聚。而弗朗索瓦和奥利弗却不一样。他们是那一群人的影子,他们灵魂的第二个侧面。他们代替那些标志般的存在,真实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像普通人一样学习、工作、享乐和追逐所欲。

 

他们毋庸置疑地对立,却也统一于他们共同的名字。

 

他们的躯壳永远年轻,而思维则顺着时间老去,从躯壳的起点,22或27,一直走完一个平常的人生可能的长度,带着一轮回的体验消逝;在那之后的某一个时间点,又会有和他们相同的,新的继承了弗朗索瓦和奥利弗的名字的存在在这个国家的某一个角落降临世间,开始另一段人生。他们不会记得过去的千百年中自己的名字经历过什么,但他们更不会忘记的是他们的使命。

 

这使命是弗朗西斯跟弗朗索瓦、亚瑟跟奥利弗,以及更多像他们一般的存在之间无言的契约。

 

——在弗朗索瓦和奥利弗开始厮混在一处之后,他们有过这样一番简短的对话。

 

“这或许谈不上一件有趣的事吧——昨天亚瑟和弗朗西斯还在争执不休。而我们现在却在这里。在一块儿。”

 

“算不得什么,亲爱的。因为他们的愿望就是我们能够纵情生活。”

 

06.

公寓的卧室很是空旷。这并不是说这里没有窄小的床卧、紧紧当当的书柜和洒了一半的字纸篓。相反,它们都好端端地在着。包括不起眼的灰尘尽责地填满地板的缝隙。但是对弗朗索瓦来说,当他坐在电脑跟前、坐在絮絮叨叨讲着话的文字跟前时,所有的其他就沉入了那盏昏暗的台灯的领地之外的混沌虚无中。

 

弗朗索瓦坐在他的空旷当中。他毕业以后,用他在大学里及格水准的技能找了一份门当户对的工作。那是多少年之前了?不是很久,然而这对他并不重要。他从大学里带出来的珍贵的东西,除了奥利弗,都在这间房子里了。

 

紧闭的窗外雨点弹奏着狂乱的乐章。这是秋日的乖戾。他坐下来之前播放的磁带早就“咔哒”一声走到了尽头,他便只是听着这阴郁的雨声。当然,其实他也不甚喜欢房东留下来的那几盘老旧的带子。

 

小报水平糟糕的社论引不起他的兴趣。所以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篇远没有脱离平庸的稿件,大概是来自一个明快的中学女生。弗朗索瓦想。这儿的文字有一双湛蓝色的美丽眼睛,并且天真地怀想着世界都与她的眼睛一样美丽。玫瑰色的面庞浮现在黯淡的屏幕荧光里,映出弗朗索瓦眼眶里细密的血丝。鼠标滚轮沉默地吟诵着,那双眸子的色彩闪烁在纤长的金色眼睫上。

 

“她躺在河畔的草地上,明丽的阳光装点了她裙摆的荷叶边。她枕着龙牙草的清香,浸入睡眠。”

 

结束。

 

弗朗索瓦灰褐色的瞳子里的光在熄灭。他伸手,微微颤着,看也没看就抓了桌上的一个半空的瓶子急匆匆地咽下一口。——他方才忆起杜松子酒已经喝光了,剩下的只有些劣质的烧酒。

 

他冷得慌。雨点仿佛一滴一滴敲在他弓着的脊梁骨上。冰冷的酒烧灼了他的脑髓。没有任何一次他像现在这般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感官的过于敏锐。他热爱文字,归根究底这是为什么他坐在这里。然而此刻他所爱的东西却给予他抑重的痛苦。他在阴冷潮湿的草地上躺着,雨水在草叶间翻起泥土,汇成河流,冲刷着他空虚的骨架。龙牙草折断了,淹溺了,只有泥水堵塞了他的呼吸道。他读着,仿若置身于窗外秋日的暴戾当中,可他的职业性公正却要求他露出被阳光浸染的笑容。

 

他长出了一口气。那一瞬间他明白了小说家都是些疯子,都是些被痛苦埋葬的心理医师。有多少怀揣着自以为是的责任感的可怜人,在漆黑的雨夜背靠着湿冷的泥淖写下阳光灿烂的诗篇呢?尽是些哆嗦不堪的灵魂在为茫然的读者唱着些嘶哑的爱的布道。

 

写作是一件相互的事,这是它的特别的美,也是它最大的不幸之一。

 

而这世界给予人们的用以描绘内在的艺术形式并不止这一种。这也是他在那一刻想到的最幸运的事情。他站起来,僵硬的关节发出重组的声响。

 

07.

Libre. Libre!

 

弗朗索瓦推开那扇尘封的音乐之门,不能说明其他,只能说,尽管他有着无尽的27岁,他也不愿意让任何一天虚度在生锈的镣铐当中。他把叼着的烟踩灭在脚底,说,爱是伴随着痛觉的。

 

08.

“我没有办法跟你走呀。”

 

陌生的英文单词还震颤在青年跃动的唇色上。奥利弗托着腮坐在弗朗索瓦的对面,天色透过窗玻璃焦黄的边缘给他亮眼的头发抹上奇诡的高光。英国人的眉梢向下垂入半边脸的阴影里。

 

弗朗索瓦的瞳仁险些无法聚焦。琴弦在前一刻仿佛还在振动,眼下他已被最深的窒息掐住了脖颈。万籁俱寂。如梦初醒。

 

他从未想过这样的痛觉。一切似乎在他看来都将理所当然,他辞掉旧日的雇佣去追逐自由,那个疯癫但也灵动的奥利弗,那个和他一起的freak会理解他,读懂他,走在他旁边像原来一样的任性。他从未想过一种不一样的可能。

 

他抬起眼回视。

 

“想问为什么?”奥利弗偏了偏头,问他。所谓苦涩的笑容,弗朗索瓦心想。

 

空气又安静下来。奥利弗试着张了张嘴,没想好似的作罢。英国青年低了头把玩手上的做旧款扳指,凑近自己挺拔好看的鼻尖去嗅那金属的味道,像是在嗅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你有一个特别爱你的父亲。他不容许你和一个根本赚不到钱也没有指望出人头地的废物混在一块儿。你不会是要说这个吧?”弗朗索瓦斜眼看着他,用近乎气音的声音拼出一个个音节。

 

“拜托,你讲笑话的水平从来就没提高过。”奥利弗说着,嘴角却露出很真诚的笑意。他放过了扳指,把耳钉取下来又戴上。“特别是我想象你在说亚瑟的时候。”他补充道。

 

这是个很冷的笑话。“彼此……彼此。”可是弗朗索瓦笑了起来,笑出了声,笑声神经质地向上拔着,他笑弯了眼。奥利弗一直坐在那里看着他,等到他笑完了,愣神完了,等到他把脸缓缓地埋进手心里。

 

“你呀,舍弃什么的时候,太决绝了。”

 

奥利弗等他安静下来之后说,很认真地说。弗朗索瓦没有抬眼,也没有任何其它的反应。

 

“不过你首先要知道,”奥利弗自顾自地说,声音不大,“你得知道我是很喜欢你的。我特别喜欢你。但是我也知道,你没我喜欢你那么喜欢我。没那么喜欢我。对,就是这样。”

 

“我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不想哪一天被你舍弃掉。听明白了吗?很简单的。”

 

“不对我说点什么吗?”奥利弗伸出手去撩他鬓角的碎发。

 

弗朗索瓦抬头看他。深深地看。他看见眼前人薄荷绿混着马卡龙色的眼睛,浅淡的红色从眼白边缘沁到眼睑。

 

“少戴这副隐形吧。”他说。“总是发红会感染的。”

 

直接挑明的话,奥利也不会怎么样。但是总归是不情不愿地让人看破了吧。他想。

 

我知道你还是会流泪的,这已经很好了。

 

“啊……谢啦,真是谢啦。”奥利弗还是在笑,眼睛上翻看了看天花板又转回来,眼角的颜色侵染得更加厉害。“喂,你想想嘛,我跟着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我可是受不了那些杂乱的老房子啊,地板上摊着全是快坏掉的电线,一不小心会踩到pick吧……”

 

他说着说着声音小了。“我不喜欢这些,却还是喜欢你,会很累的,对吧。”

 

弗朗索瓦看着奥利弗。奥利弗看着弗朗索瓦。有一句没说出来的话他们心照不宣。

 

——他们的愿望就是我们能够纵情生活。所以不如一别两宽。

 

“你是在利用我,这不公平……利用我,说不出口挽留的话。”弗朗索瓦在奥利弗临出门前,静静地说了这么一句。奥利弗回过头来,身影逆着光,发暗。

 

“别说那些,求你啦——你还忘了什么吧?以后恐怕是难得了哟。”

 

弗朗索瓦眯起眼睛。奥利弗退到他跟前,踮了踮脚。

 

“吻我吧。”

 

09.
视野亮起来,先是模糊着,渐渐清晰出被窗格分割的光线。弗朗索瓦从被单里伸出手,闹钟被撞到地上的声响打碎了他的睡意。

他爬起来,找着路磕磕绊绊地走出卧室。他绕过两叠唱片盒子,把几张涂画得乱七八糟的乐谱踢进桌子底下。跨出房门之前他弯下腰来扶起前一晚翻倒的酒瓶。地板上留下一圈浅浅的渍痕。

“要是楼下的哥们儿再找上门来扯什么漏水,我就把易拉罐塞进那个萨克斯手的嘴里,告诉他这是尼古拉往他们头上撒的尿。”弗朗索瓦举着沾满白色泡沫的剃须刀从洗手间里探出头,就听到安德烈打着哈欠大踏步地走出来,口里说着一些半梦半醒的话。“Parfait. ”他冲着西班牙人比了个手势。

 

几乎是同时地,客厅里那个堆着音箱和电吉他的角落里倏地生出一个银发的脑袋,传来一声字正腔圆的:“Ficken! 我忍你很久了!今天不要让我听见你那西班牙民歌似的破烂电音!”

 

弗朗索瓦缩了回去。他无甚兴趣继续观看他的室友们是如何用花样百出的鸡飞狗跳展开新的一天的。

 

要说他究竟是怎么和这两个人纠缠到一块儿的,好像还真没什么有趣的故事。这幢房子的二楼是他能在这个老街区找到的最便宜的空位了。他一个人搬了进来,带着一把吉他,楼下是一群玩爵士的黑人。两层楼的房客所需要的唯一协定就是互相忍受对方弄出的声响。天知道他贴出去后一晚就被雨给淋烂掉的合租广告是怎么还能被读懂的。反正两个人是来了,安德烈和尼古拉斯,弗朗索瓦打开门的时候就觉得,虽然他们根本不像是应该站在一块儿的人,但这间房子也只能容得下他们。

 

“怎么,老兄,你看起来不太好啊。”这是安德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会儿弗朗索瓦暗自观察着他们。他从那西班牙人的脸上看出一种寻常的问候,而那德国人的神色替他翻译了一下,也就是说,事不关己的冷淡。他有点没琢磨透。他自嘲似的想起某本书里的对白。一时兴起,他胡乱生造了一个这样的句子。

“要说起我那个朋友吗?他死了。”

“哦。”西班牙人说。

“很好。”德国人说。

“去你妈的。”弗朗索瓦忍不住骂了出来。他拿不准这番无意义的对话和书里的文字是不是有什么巧合,或是这两人真的领受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他有些想笑。于是他做了。

“嘿。”尼古拉斯叫他。他停住了。德国人把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暗红的眼睛直视着他的。“别当我们是瞎子。就算那儿有个什么朋友吧。我只不过想说,有,没有任何关系;但我们只有明天,所以我们不在意。我倒希望和我在一个屋檐下的不是个看不见前边有什么的人。”

“就是说,你也别太他妈的在意。”安德烈补充道。“——并且德国佬说话都这样,这你也别在意好了。”

弗朗索瓦在见识了他们第一次的斗殴之后,真心实意地对他们说的话露出了笑容。

他们是那样的朋友,在一间房子里,算是一起玩音乐,除了互相忍受还得学会合作。至于互相欣赏则是后一步顶难的事儿。不过他们也真真切切是那种,其中一个拨一次不寻常的和弦,或是唱出一个别有用意的转音,另外的人不需要言语,就会和着他高声大笑——或是咒骂、或是哭泣的,朋友。

弗朗索瓦到今天都没有问过他们从哪里来。不过他始终相信,物以类聚这样的话,自古以来是很有道理的。

 

10.

这世界上有许多种宣泄情绪的方式。把宣泄称作创作的人被称为艺术家。后者细分开来还有许多的不同。

 

当一个人体验到情绪的时候,他产生创作的冲动。他拥有许多的途径。他可以把想到的写成白底黑字,可以起舞——用自己的肢体或是五条线上的长杆加圆点,也可以勾勒线条并添上色彩。可以兼而有之,也可以相互化转,不一而足。

 

文字的创作是基于“传达”的初衷,音乐的创作则是基于“表达”。前者比后者更具体,更渴求与倾听者的交互。一段有意义的文字客观上往往能唤起潜意识里一段与之相配的曲调,而一支乐曲绝不因为它无法被清晰地记述而不成之为一支好的乐曲。

 

到了弗朗索瓦这儿,音乐很坚定地是属于自己的艺术。等同于畅所欲言。对于明白的人他是口若悬河,对于不明白的人他是哑巴。而无论是什么人都没有立场责备一个哑巴或是与他争吵。这是真正惬意的地方。

 

他坚信自己是受到了音乐的呼唤。不是女神的话,那可能是魔鬼了。虽说他还不至于要跑到太平洋中间的一个孤岛上去和土著人混在一块儿。不过我们可以说,加上对懒散相当挑剔的尼古拉斯不无嫌弃的评价,他只有在拿起麦克风和吉他的时候,才勉强像个活人,“否则网站上那一票小粉丝哪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那样的弗朗索瓦是会笑的。等到又一段时日之后他有了一个正儿八经的经纪人,经纪人把粉丝的评价复述给他时,他目光凝滞地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好打发的斯拉夫大个子诚恳地念出“会发光”几个字,满脑子充斥的都是想要退货的冲动,那就是后话了。

 

11.

巴黎不是一座高挑的城。弗朗索瓦站在屋顶上看到的即是这些,城市的脊背在他脚下,灰蓝色的屋瓦,外墙的米白色里泛着风化的淡黄。前一晚他没有喝酒,所以醒得出乎意料的早。他独自一人走上天台,黑色的套头衫上印着些杂乱而狂放的鲜艳条纹,耳机里播着一支吵吵嚷嚷的DEMO。某一个瞬间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不惯于激动的五官显出讶异的神情,他的目光越过围栏投向尚且安静的街道;在那里他迎接了那一头熟悉的橙粉色头发,那个和他一样仍旧年轻的人,在三秒钟之前给他轻轻巧巧地传了一条讯息:

 

低下头来看看我呀。

 

奥利弗看着他,上扬的嘴角像他们在大学里第一次遇见时那样的露出毫无羞惭的欣喜;英国青年也还像从前那样,举起手里印碎花的纸盒,朗声问道:“要来点fairy cake吗?”

 

弗朗索瓦忘记自己大声地吼了一句什么,但他记得他隔着耳机听见自己的回声。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怎么样下楼把门打开。街角一扇窗户里现出一个老妇人恼怒的面孔,不过他们谁都没有在意。

 

12.

奥利弗望着他。“你这个烂人。”他笑说。他打开盒子,拿出两个杯子蛋糕放在桌子两边。精致,不过是最普通的式样,看起来像是戚风,表面有一层薄薄的糖霜。

 

弗朗索瓦扯了扯嘴角。他沉默的那会儿,房间外头传来大门关上的声响。“那俩都出去了……我去拿酒。”

 

“我去就行。”

 

他耸耸肩。奥利弗走出去的时候他没有回头,不过前者回到房间里来时,他背对着问了一句:“什么酒?”

 

“Newcastle Brown, ”奥利弗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很土,是不是?”

 

“不……我只是以为你会更喜欢利口酒的颜色。”

 

“颜色不总是重要的。听着,”奥利弗走到弗朗索瓦跟前,弯下腰微微地瞪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吗,我真的想过哟。想过往蛋糕里下点毒什么的,然后我们一起把它吃下去。”

 

弗朗索瓦看了他许久。“你狠不下心来的。”他慢慢地说。

 

“Fuck. 你果然是……烂毙了。”奥利弗啧了一声。他拎起弗朗索瓦的领子,又放下:“你猜怎么?今天我也放了些别的东西呢。”他俯在弗朗索瓦的耳边低低地说,“是媚药哦。”

 

弗朗索瓦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奥利弗稍微皱了皱眉,嘴型刚刚摆出“没意思”的开头,就看见弗朗索瓦镇定地拿起自己面前的杯糕咬了一口,刻意强调每个动作似的,咽了下去。法国人撬开一瓶英式啤酒,仰头喝下一口,不由分说地连着蛋糕残留的甜味全数渡进了奥利弗的口中。他扳着奥利弗瘦削的肩膀把后者抵在那面贴满了便签纸的墙上。他们在那里接吻,仿佛世界都没有尽头。

 

13.

“喂,我是骗你的啊,蠢货,我什么都没有往里加啊。”

 

“这不重要。你以前不是总说,我不懂得配合你吗。”

 

“……”轻笑。

 

他们大概又在接吻了,在那一张窄小的床铺上,弄出一点使密闭空间里的空气更加黏腻的声响。

 

总有一些命运也拆不开的东西。

 

14.

“奥利。”

 

“嗯?”

 

“这样……算是什么吗?”

 

“什么都不算,明摆着的。”

 

“……这样。”

 

“除了你自己,你什么也给不了我。这就够了。我也不稀罕别的。”

 

15.

第二天早上弗朗索瓦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房门上多了一张写得极草的字条。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很粗的马克笔。

 

一行大大的“本公寓房客禁止带女人出入”。另一支笔把“女人”划掉,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重新打上一个勾,后边加上一个“男人”。一道铅笔的痕迹在整张纸上乱画一气,看来是在争夺当中,一行丑极的小字写下:“去他妈的!”

 

弗朗索瓦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笑得如同一个傻子。

 

16.

27岁的生日,不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弗朗索瓦这一生所有的起承转合,几乎都与这一天毫无干系。今天没有有意思的新房客来敲他的门,没有什么写歌的灵感闯入他的脑海;屋子里还有伸手就能拿到的杜松子酒,他还能毫无顾虑地拥有奥利弗和他的杯子蛋糕。他才不会为了今天特地跑出去参加什么庆典。只有一面极小但是崭新的三色旗被挂在了公寓的窗口。

 

这个日子的意义在于,他能够有个借口停下来,纪念自己又恍恍惚惚走过了值得纪念的一年,告诉自己他体会过了、并且正在享受着什么样值得珍惜的东西。

 

他爱生活。爱惨了。无论是顺流还是逆水,这个生日还是那个生日。

 

他一点都不意外在这一天结束之前,会在去超市的路上遇见另一个波诺弗瓦。他站在斑马线的一头,那个和他有着相似的脸庞、却永远比他知道如何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家伙站在另一头。夕阳照在弗朗西斯的金发上,俗气的视角和打光衬明白了那人心情甚好的、一如既往略显轻佻的笑意。弗朗索瓦朝他点了点头,放弃了折腾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他们在马路中间面对上面,随后从相反的方向走进各自的生活。没有话,但是弗朗索瓦已经让弗朗西斯知道,他的愿望有在被好好地记着。

 

世界给了你雨果,只留给我雨果的内裤,这根本无关紧要。

 

-fin-


本文弗朗索瓦原型:

格朗泰尔

高更

Florent Mothe


排名不分先后。


文首引用歌词来自法语音乐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曲子Les rois du monde 世界之王。


私心打了法叔本体的tag,如有不妥请私信我删掉。


文章里所有观点如果和您的三观不符,都是我在扯淡。


自我检讨这是一篇没什么进步的文章。一直在吃老梗。太久没正经写aph了。给弗朗道个歉。祝他生日快乐。谢谢大家看到这里,超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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