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尘知沙

你要不要试着跨过这条河

[米中心]对吧,琼斯先生/ Ballad of a Thin Mister Jones

·诶,是我,我起尸啦

·老旧而且短小,瞎jb写嬉皮

·各种米,主角是异色米,大约私设

·大家午安,让我继续躺回棺材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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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尽张狂的色彩被特立独行的衣饰支撑起来,肆意地铺开,占领公园大片油绿的草坪。这整个儿是一面巨大的旗帜。在这飘扬的象征背后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孔。生命的光彩与安适的和谐全在这些面孔上,熠熠生辉。

这是1966年2月29日的伯克利。日期弄错了也不打紧,因为他们就是一个时代。他们在一起,或坐或卧,长发被风吹乱,一把琴放在脚边,琴弦的震颤刚刚停止。

你走进这公园,抑或是在街道上,一定会看见这一群人,还有当中某一个神情淡漠的棕红色长发的青年。

一个姑娘走上前去搭话,问他们为什么而聚集。

“除了爱与和平,还有什么。”他说,似乎没意识到那是两个多么郑重的词。

“要做爱,不要战争。”

他和那姑娘交换了一个仓促的吻。姑娘离开了。他还坐在原地。

 

艾伦·琼斯加入拒绝参军的行列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当他的弟弟阿尔弗雷德——从前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鬼,接管了他的电视机、音响和轿车时,他正靠在街角的路灯杆子上与新认识的朋友胡吹海侃,在熹微的晨光里吻别共度良宵的女孩。

旧金山的深夏并没有带来比去年更高的气温,像是写好的剧本一遍遍上演。艾伦的T恤袖子半长,衣摆堪堪地坠着,一条喇叭裤显得他既瘦又高。脖子上的金属铭牌随着步子细碎地轻响。

他是经历过“美国梦”的人,就像他弟弟的现在。优渥的生活触手可及,羊水一般将他轻柔地包裹,而他,却投入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艾伦和他数不清的萍水相逢的朋友,模模糊糊看见光亮背后的暗色。肤色隔开了梦想,热战在冷战中燃烧,肯尼迪总统的遇刺仿佛还在昨天。

于是他们选择反主流地活着,平静地质疑,无声地否定。

艾伦拐过一片僻静的街区。他深栗色的眼睛里映出一幢房子的模样,与脑海里不会消逝的印象重叠。他咬了咬下唇,想象出自己几秒后如何步履从容地走过那块写着“琼斯”的门牌。

然而这回却有声音叫他停住。

“爸爸,后天就是军队报道的期限,离我到太平洋另一边,也不会太久啦。”

是阿尔弗雷德。艾伦立刻抬起头,愣愣地盯着紧闭的窗帘。他看不见他弟弟,但完全能够想象后者说话时高昂的意气,装作无所谓的神态,以及一丁点,深藏在手心的薄汗里的、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胆怯。

他也听到了父亲的话。

“如果能找到他,去见见你哥哥吧……”

 

“为什么要走?”一年前阿尔弗雷德这么问。

“宁愿当个艺术家,也不要老爸的工厂。”

“别再想糊弄我了,哥。”

 

“我知道你会入伍的。”艾伦直视着弟弟那一头耀眼的金发和两人相似的鼻梁。他把重心从左腿移到右腿,又说:“怎么样?你会不会恨我背弃了你的理想?”

“从来不曾。”阿尔弗雷德耸耸肩,“我的心里要装的太多了,伙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些流言和声音……但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可笑的‘成长’吧。这是为了山姆大叔,我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坚定的信仰,只有抓住一些我能抓住的东西而已了。”

那双湖蓝色的眼睛竟然还是那么干净,艾伦想。

“你觉得为什么要打这场仗?”

“和你谈论这个没有任何意义。我们生活在一个虚假的和平中,或许。但是你认为你跑出来了吗?艾伦,我才是会触摸到穹顶边界的人。”

“你知道前面是什么吗,阿尔弗?”长时间的停顿后,他说。

“别提前面,老兄,我连脚下的地雷都防不胜防呢。”

 

艾伦把自己放在公园里大片大片的同伴中,栎树斑驳的荫蔽披在他的肩头。他的臂弯里圈着艾米丽,他们发疯一样的接吻,彼此厮磨直到喘不过气。他选择这个姑娘或许是因为她和阿尔弗一样的蓝色眼睛,那眼睛里能瞧见一种叫人舒服的纯真。他们聊彼此,聊生活,聊这个时代。

“有时我觉得我是指挥世界的将军,”艾伦在草地上躺下,拿手遮住刺眼的日光,“我俯视这个战场。我知道战争在进行,看不见局部的硝烟,部队的折损不过是数据。但就算这样我仍指挥着——或者说,我旁观着,被不可抗力推向最终的结局。”

“你没有资格这样说话。”女孩的语调忽然变了。艾伦抬起眼。

“我的哥哥就在越南……前线上的每一滴血都有分量,它们很沉、很沉。”

艾伦望着她,瞳孔里盛着烟灰般的雾气。“人会很轻易地被压垮。”

艾米丽不甘示弱地回以目光。灵气的蓝眼睛里有倔强,也有温存。“我知道阿尔弗也……可你呢?你冷静得让我害怕,亲爱的。”

“谁不怕呢?”他撑起身子,“我怕刚才说话的自己,像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其实眼里空无一物。”

艾米丽捉住他的衣角,几不可辨地颤抖。“不是的,不是的……他们看得见,谁都看得见,只是……”

“只是时局不允许他们怜悯。”

他在女孩的额角印下一个安慰的吻。拨片刷过,他怀里的吉他奏出一个破碎的和弦。

 

在艾伦踏进俱乐部大门的瞬间,嘈杂的人声和五色的灯光浪涌过来将他淹没。艾米丽挤过重重人群来到他面前,鳗鱼般灵活的柔软身躯紧贴着他的胸膛,和着遥远的乐声激烈地摇摆。他们搂着对方的脖子亲吻。一丝铁锈的气味在他的舌尖悄然荡开,他感觉不到痛。

“你用了什么,甜心?”

没有回答。眼角的余光越过她,他很快就明白。

是LSD。

……艾伦不太记得他什么钟点喝了酒。周围还有什么?大麻,嗅膏,海洛因?还有彻夜目不交睫的狂欢。他知道他为之走上街头的东西在悄悄地流散,他们跌进了曾经矢志改变的生活中去。

在这一个晚上,艾伦彻底告别了相信自己无所不能的年岁。人可以有两次蜕变:第一次是意识到身遭环境的弊病,第二次是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和无能。前一种用思辨让人觉醒,后一种用苦涩的痛觉让人告别梦境。

“谁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某处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唱着,答案,我的朋友,在风中飘荡。

艾伦只记得,他拿起一把音准欠佳的吉他,弹了迪伦的另一首歌。

“因为有些事正在这儿发生,但你不知道它是什么;对吧,琼斯先生?*”

他用痞子一样的唱腔和干枯的眼睛,嘲弄这个姓氏的成长。


-END-


*标题化用迪伦Ballad of a Thin Man,最后引用歌词(包括“琼斯先生”)这首歌可以作BGM配合食用,虽然写在最后好像也没啥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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